早晨，幾縷陽光透過窗戶悄悄灑進來，溫情地撫摸著陽臺上生機盎然的白菜，它們扎根在一個個白色敞口的花盆里，水嫩的葉片層層包裹，恣意生長，望之，令人心生喜悅。

思緒不禁回到童年。小時候，白菜是冬天的主打菜，母親常說：“百菜不如白菜，白菜是農家的看家菜，入了冬，家里白菜多，心里就格外踏實。”每年立秋過后，母親會把菜園里的土翻上一遍，鋤去雜草，敲碎土疙瘩，撒上些許農家肥，再用鋤頭尖劃出一指深的溝，待一場小雨悄然“蒞臨”后，母親便把白菜籽細細撒在溝里，再用鋤頭推平。

幾天后，一株株幼苗就爭先恐后地破土而出，探出鮮嫩的小腦袋，煞是招人喜歡。又過了一周，小白菜愈發旺盛，就要開始間苗了，母親把白菜苗緊密的地方往稀里間，間好的苗前后左右相隔尺來遠，讓每一棵白菜苗都有足夠“伸胳膊蹬腿兒”的空間。

遇上天旱時，母親還要隔三差五給白菜苗澆水。在她的精心呵護下，小白菜一天一個樣兒，長勢十分喜人。

時光如水，翠綠的小白菜沒有辜負母親的期望，生機勃發，逐漸封垅包卷，母親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用稻草繩麻利地將每棵白菜綁上兩圈，白菜生長包卷就更加結實了。

“玉根翡翠葉，新自園中摘。”鮮嫩的白菜吸收天地精華，在日出日落間長成了一棵棵圓潤飽滿的大白菜，母親樂呵呵地走進菜園，摸摸這棵，摸摸那棵，麻溜兒地砍上一棵，買來一塊肥瘦相間的豬肉，配上地地道道的紅薯粉，加上各種調料，做成一鍋香氣四溢的豬肉白菜粉條湯，犒勞全家人。吃上一口，大白菜樸實的清香和紅薯粉的濃香以及豬肉的鮮香混合在一起，在舌尖上淋漓盡致地散發開來，令人回味悠長。

此外，母親還會曬白菜干。她把大白菜洗凈，一棵切成兩半，放入開水中燙一燙，軟了后撈出來過一遍冷水，再把它們一字排開掛到竹竿上晾曬，一周后，葉梗肥厚的大白菜縮在一起，散發出迷人的光澤，母親用手捏捏菜葉子，就把它們密封起來保存。

天寒地凍時，各種蔬菜紛紛退隱，母親的白菜干粉墨登場，就成了餐桌上的主角兒。母親往往會煲上一鍋熱氣騰騰的白菜干湯，清香裊裊彌漫，全家人圍坐一起，吃在嘴里，暖在胃里，香在心里，正如《舌尖上的中國》所說：“這是鹽的味道，山的味道，風的味道，陽光的味道，也是時間的味道……”然而，我想說，這更是親情的味道，白菜干湯里有母親濃烈的愛，帶著煙火的深情，無聲無息地融入了我的生命中。

直到現在，我依然對故鄉的白菜情有獨鐘，它早已融入我的血液里，我把母親給我的白菜籽撒在陽臺的花盆中，它們默默地生根發芽，長成了一棵棵生機勃勃的白菜。對于一個遠離家鄉的人來說，這樣一棵棵隨遇而安的白菜，也如一片豐韻的田野，在它們鮮嫩的身軀里，都生長著游子的村莊和故鄉。

□楊曉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