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9日紐約,畫家弗朗西斯·培根1981年創作的一組三聯畫,《啟發自艾斯奇勒斯“奧瑞斯提亞”之三聯作》,以84,550,000美元(折合人民幣約597,000,000元)的價格成交,成為當場最高價的拍品。這組作品系培根1962-1991年創作的28幅巨幅三聯畫之一,靈感來自公元前5世紀,由艾斯奇勒斯譜寫的古希臘悲劇三部曲。上拍以前,該三聯畫一直藏于挪威奧斯陸的阿斯楚普·費恩利博物館。

弗朗西斯·培根是20世紀40年代以來英國一位風格怪誕的畫家。他的整個藝術生涯都致力于人體與肖像題材的創作,常以畸形的形象或病態的人物為主題,試圖通過創作把人類情緒具象化表達。
他還經常對照片、畫報、著名畫作進行再次創作,將藝術史中的經典形象進行了風格化的扭曲與變形。例如1953年那副《基于委拉斯凱茲的教皇英諾森十世肖像》,就是他對畫家委拉斯貴茲于1650年的畫作《教皇英諾森十世》進行非理性的重塑。原本坐在寶座上的教皇被放置和囚禁在舞臺上,尖叫的臉被縱向的金色線條模糊。


《Pope Innocent X》,1650
《Study after Velázquez's Portrait of Pope Innocent X》,1953
培根筆下那些令人不安的形象從根本上改變了20世紀具象繪畫的面貌。雖然他缺少了系統性的美術訓練,繪畫的成就取決于他自學成才的天賦和藝術直覺,但或許正是這種自發的、敏銳的創作方式,令他的作品交匯了現代與傳統,具有超現實主義的特色,呈現出極具個人風格的荒誕、怪異。

《Three Studies for Portrait of George Dyer》,1963
是誰創造了《寂靜嶺》中的怪物?
培根畫中的圖像給人直觀上的壓迫感和恐懼,因此他的藝術手法與肖像形象后來成為了許多恐怖元素模仿、借鑒的對象。 他繪畫中的基座造型受到畢加索的影響非常大,那些未被研究的有機造型成為他畫面中的變體,它們面目全非且又畸形,可又和人類形體相關聯。
例如培根的成名作《以受難為題的三張習作》,這幅畫的主題基于古希臘“悲劇之父”埃斯庫羅斯的作品《復仇女神》。畫中主體面目猙獰,五官模糊,只強調嘴部器官的表現, 軀體扭曲成詭異的角度。 培根繪畫中這 些違背了自然體態特征的人物形象,與著名電影、游戲 《寂靜嶺》中那些癲狂扭曲、血肉模糊的怪物極其相似。
在《寂靜嶺2》幕后紀錄片的采訪中,當被問及電影與游戲中那些怪物的設計靈感,美術指導伊藤暢達當即拿出一本弗朗西斯·培根的作品集,并承認了這些形狀奇異的怪物,創作靈感正是參考了弗朗西斯·培根的畫作。但《寂靜嶺》中的怪物形象并不是對培根畫作的直接模仿,而是對其藝術精神的傳承。

《Three Studies for Figures at the Base of a Crucifixion》,1945
在《寂靜嶺》的電影、游戲場景中,張嘴哀嚎吼叫的人臉是其標志性的形象,而同時,“尖叫的嘴”也是培根創作領域中的典型符號。培根在自述中坦言,他希望在某天能畫出最好的人類吶喊。他年輕時在巴黎買到了一本關于口腔疾病的書,書中手繪的口腔內部圖片深深吸引了他,他癡迷嘴和牙齒的外表,迷戀口腔內部散發的亮光和色彩。他說:“對于吶喊,你可以認為它是恐怖的影像;而我想畫的吶喊,實際上勝于恐怖。”


弗朗西斯·培根對描繪嘴部器官的癡迷,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對表達欲望、宣泄情緒的奮力表現。在心理學看來,嘴是最能展現人類身體中獸性層面的存在, 人類的情緒會像野獸一樣地集中到嘴上,無論是憤怒、恐懼、痛苦,都能通過嘴器官的變形來詮釋。
制造恐懼并非直接目的
培根的畫作以其強烈暴力與噩夢般的圖像著稱, 繪制的軀體在孤獨封閉的空間中承受著關于生存與死亡的緊張、痛苦和扭曲,巨大的情緒直逼觀者對物象精神狀態的關注。
畫面平涂的背景缺乏透視感,抽象的肖像具有鮮明的雄性特征,主體對象被狹小的空間束縛、拉伸、肢解。肌肉毫無章法的變形在畫面上形成一種令人不適的恐怖。培根通過這些可憐可怖的人像, 向觀眾揭示了人類生存中難以避免的悲劇,即被動與內心無法言表的空虛、痛苦長久共存。

《Study for Crouching Nude 》,1952
培根稱自己的肖像,從某方面來說,純粹就是種意外。 在捕捉影像的過程中,他時而神經過敏乃至情緒失控,于是他依靠內心情緒的判斷,通過既存的造型與意外讓他追逐的影像具象化。
因此他創作的影像好似游走在抽象與具象的鋼索上,畫作充滿了不確定性的嘗試,也許直奔抽象而去,也許與之背道而馳。這種嘗試更狂猛、更尖銳地把有形體的東西提升到神經系統上,把感覺的層次盡量全部打開,不用純粹的圖像或具象的手法達成。

《Paralytic Child Walking on all Fours》,1961

《Figure Turning》,1962

《Portrait of Henrietta Moraes》, 1963T

《Lying Figure in a Mirror》,1971

《Seated Figure》,1989
培根作畫時常進入頹喪的、忘我的狀態,這種創作方式與圖像式繪畫毫無關系,也絕非是處于意識的掌控。他的繪畫并未經過理性的分析,正因如此他畫出來的作品比圖像式的繪畫更犀利,盡力而為地帶出生命中最敏銳的一面。“因為它們有絕對屬于自己的生命,徑自活著。”在培根的觀念中,他以落拓的姿態恢復生命的旁觀者身份。

《Portrait of George Dyer in a Mirror》, 1968
培根希望自己畫中的主題是完全非理性的,非常特定的東西,比如人物肖像,但他認為人物寫生時常會限制他的創作,因此他大多憑借記憶或是來自照片中的圖像創作人物畫和肖像。他認為照片是個媒介,他的思維通過它能在影像里自由奔走,比直接觀察所感受到的東西要真實得多。照片常是意念的先導,而不僅僅是參考的物件。


《Head in Grey, 1955》, 1954
《Portrait of Isabel Rawsthorne》, 1966
培根畫中的人類形象逃避了一切形狀,通常以一團模糊不清、似是而非的陰影顯現,扭曲纏交的軀體在粗獷、犀利的線條中難以捕捉到清晰的具象。屠宰場與血肉的畫面總能撼動培根,他認為屠宰與釘刑類的事情無異,于是他畫面中血肉模糊的景象,彌漫著死亡的氣息,人物像被宰殺前的動物那樣警惕不安、瘋狂地掙扎、逃跑。在他釘刑圖主題的畫作中,他讓釘在十字架上的人物變形,成為懸掛的生肉,呈現出了釘刑與肉類的連接。

《Figure with Meat》,1954

Francis Bacon, Painting, 1946

《 Carcass of Meat and Bird of Prey》,1980
由于培根作品中詭譎的畫面極易讓人聯想到各種恐怖、撕裂的劇情,人們對他藝術中的故事如饑似渴,甚至情不自禁地編排故事。然而恐怖并非培根刻意制造的目標,他的畫作也并非存在著難以推敲的戲劇性、故事性。他直言 “恐怖并非我想要的,每個人都只能觀察室為,且直覺知道他所在的并非是強調生命的那一面。”
培根只是盡量把存在于神經系統上的影像用真實的手法繪畫出來,對是否敘述人類的天性持無所謂的態度。影像本身具有“暴力”,此處的暴力與戰爭完全沒有關聯,而是指重現真實本身。而培根則將生命本真的“暴力”通過顏料來傳達及呈現。


《Study for a bullfight》, 1981
《Two Figures with a Monkey》,1973
編輯:李君怡
參考資料:《培根訪談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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