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獷悍的民族風情在藝術表現上多是苦澀的,因為在苦澀之中有許多耐人尋味的東西。青年女畫家陳亞蓮多年致力于西藏風情的水墨重彩創作,并努力于一種獷悍風范的鑄造;當然,這種獷悍的風范并不是概念化的張揚,亦非空虛的形式,而是在深入生活與體驗的基礎上的一種“深加工”。我覺得,一個年青的女孩傾心于藝術,是不奇怪的;但是,倘若她傾心并執著的追慕獷悍便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近年來,畫壇上民族風情繪畫大有“凌空蹈虛”的趨勢,他們不是用自己的語言和形式去創作,而是共用一種套路去創作自己的作品,因而,使這類作品的鮮活性與感染力,不斷弱化。陳亞蓮的作品不是這樣,她數度赴藏區搜集素材,并從體驗中思想自己的藝術形式、語言及意蘊的傳達。面對生活,她堅定了自己的藝術信念,她認為,樸素的繪畫語言與平實的形式更適于她及她的藝術表現。事實確是如此,她的創作的確是以語言的樸素、形式的平實取勝的。她的作品,多為描繪藏民牧區生活的,而且她把描繪的著眼點放在對人的生存的關注;我們看到那些出自陳亞蓮手筆的——風餐露宿,父女情深。放牧,轉經等藏人生活的作品時,不能不從其整體面貌中,感受到這一點,正是源于這一點,她在風格上追慕著獷悍。

藏族人民的獷悍,不是一種表面現象,而是歷史文化積淀的結果,是生命旅程的磨礪,是自然環境的錘煉;應該說,在陳亞蓮的作品中我們讀到了這些。陳亞蓮把獷悍與生存緊密聯系。并且從具體場景出發,確定題者,因而,她的作品顯得富于內蘊,顯得有支撐點,顯得言之有物,顯得形式與內容統一;但是,縱觀她的創作,最大的成功在于:她能把生活現象中不明確及不確定性搞得明晰,譬如獷悍的具體化、情節化、形象化;又能把那些明晰的東西搞得不明確和不確定,譬如把宗教意識情緒化,把艱苦生活環境意緒化等;正是,這樣,陳亞蓮的藏族風情藝術才總是處在遞進的“過程”之中,而未生出僵化與面具化的外殼,使她的作品一直葆有生氣和發展的余地,其實,這是一種藝術智慧。

顯然,陳亞蓮的水墨重彩,融入了學院派造型手段,人物形象計劃嚴謹,出于習慣她很注重體面轉折、明暗關系、結構與質感、光影效果的表現等等;所以,她的藏族風情作品顯得滄桑感很強。對此,可能有些人不以為然。我們的看法是,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審美風尚,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評價標準;對于我們這個時代的水墨畫,特別是水墨人物畫,不應該用陳老蓮、任伯年那種偉大的標準來要求,重要的是,一個畫家應該用她的主客觀因素來形成自己的風格特點。

對水墨重彩而言,認真的探索與實驗對當代藝術來說都是很珍貴的,陳亞蓮的繪畫應歸屬于我們時代的新水墨藝術,因為這是一個現象的時代,形象多于闡釋。并且,隨著文化語境的變遷,傳統筆墨的再生性機會越來越少,對于大多數畫家而言。自身自然屬性的品質的發揚當是重要的藝術標準,當然,陳亞蓮并非不注意筆墨,她很注意從書法中提取線的營養,在書法練習中領會線的抑揚挫頓與起承轉合的奧秘;并且,她始終把水墨之“蒼潤”放在美感目標的首位;從作品來看,線已被她融入形象的塑造之中了,細細審視,是可以看出她的線與皴擦結合形成的塊面關系,并且,在結構的關鍵之處可見到線的深化與肯定的作用;比較明顯的是,藏民皮袍中的用線十分得體貼切,線的游走與頓挫節律,完全從屬于人的動勢與皮袍的肌理質感,但又不失自身美感,仔細看去,依稀可以辨出其起承轉合,一波三折的氣韻與節律,只不過陳亞蓮將其處理得不露痕跡罷了。

我認為,不論是那種風格、流派的藝術。最后都要歸于感覺;繪畫藝術,既有較強的依存性美感,又有純粹性的美感。但說到底,其成功與否最終還是取決于審美信息量的密度,但是,好的作品都是密度適中的,展示出一種形式與內涵的和諧。在這種情況下,畫家對自己的才華要有一種認定,并確立自己的審美風范,不受干擾,不受誘惑。在圖像的時代,繪畫意義似乎更在于營造一種“智慧”的樣式。
在市場經濟時代,嚴肅藝術已成為一座孤島,一個“最后的貴族”,每個獻身藝術的人,都應從物質到精神上為它找尋一線生機。對此,陳亞蓮不會讓我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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