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網文出海”證明了中國故事的感染力。根據網絡小說改編的電影《少年的你》在國外上映后,受到國外觀眾歡迎。資料圖片
當下最具有生長性的文學現象,非網絡文學莫屬。從起初成百上千愛好者聚集在屈指可數的幾個BBS空間閱讀幾位作者的作品,到如今數以億計的讀者閱讀上千萬作者的作品,網絡文學有著驚人的發展速度和規模。在幾十家重要的網絡文學網站上,以幾十萬簽約作者為主力軍,每年新增作品達幾百萬種。特別是網絡文學所衍生的圖書出版、影視改編、動漫開發和游戲運營等,逐漸形成產業鏈式的發展態勢,不斷刷新人們的期待和認知。網絡文學作品還在東南亞、日韓及歐美走紅,帶動翻譯、出版和掌上閱讀等行業發展,“網文出海”證明了中國故事的感染力,且在一定程度上改寫了中國文學與世界文學的關系,有助于提升文化自信。
“野蠻生長”的網絡文學始終有著標新立異的沖動
對于網絡文學的迅猛發展,有人形象地稱之為“野蠻生長”。這個比方暗含的判斷是:學術界對網絡文學的評價和研究顯得滯后且零散,雙方未能形成必要的互動。但近年來,文學界對網絡文學的關注與日俱增,通過接受網絡文學參與重要評獎、吸納網絡文學作家進入作協、設立網絡作家協會和專門的網絡文學獎項、為網絡文學編年和寫史等,明確地表達了接納并引導網絡文學發展的意愿。
然而,網絡文學的特殊性,恰恰也在這里。無論文學理論界和批評界反應滯后還是及時,評價零散還是密集,接納是被動還是主動,似乎都不曾從根本上影響其發展。從過去的星星之火到如今的燎原之勢,網絡文學表面上以某種“自在”而“自為”的狀態在發展,其內在邏輯實則不無矛盾。
一方面,網絡文學以海納百川的氣度,容納廣闊的題材、豐富的類型和多樣的風格,簡直稱得上“網羅文學”。隨便點開一個網絡文學網站,題材類型應有盡有,作品分類混亂蕪雜。有人或許會認為,分類標準的雜亂反映出兼容并包的心態,這正是網絡文學生長壯大的根基。
但從另一方面來看,網絡文學又始終表現出標新立異的強烈沖動,以使自己區別于其他文學。網文圈的作者、讀者和觀察分析者,非常樂于將此前所有文學統稱為“傳統文學”,以凸顯網絡文學具有無可替代的當下性。他們甚至發明了“傳統網文”的概念,以期待更具新鮮感的網文出現。網文圈還形成一套迥異于“傳統文學”的評價方法:描述閱讀趣味,有“快感”“爽點”“梗”等名詞概念;評估作品潛力和影響力,則有點擊量、訂閱數、打賞和互動數等量化指標。
評價網絡文學既要向前看,還要著眼當下,更要向后看
應當承認,從作品的發表、閱讀和傳播等環節來看,網絡文學確有不少異于“傳統文學”之處。以網絡文學的巨大體量而言,其目前所獲闡釋度還有待提升,人們對網絡文學的某些刻板印象亟待改變,網絡文學所表現出的不少問題也需要妥善應對和解決。上述事實共同說明,研究網絡文學并引導其良性發展,已經成為緊要課題。事實上,不論網文圈是否樂于接受,學術界對網絡文學的理論探討已經持續多年。其中,網絡文學的評價標準,乃是焦點話題。圍繞著網絡文學是否需要獨特的評價標準,以及需要怎樣的評價標準,主要形成了三種不同看法。
第一種看法是,網絡只不過為文學提供了新的傳播媒介和發展機遇,而網絡文學的重心還是文學。既然網絡文學還是文學,使用已有評價標準衡量即可,無須另設其他標準。與此相反的是第二種看法,論者主張網絡文學已然表現出諸多新質,因而以往的評價標準不再適用,構建新的評價標準勢在必行。第三種看法則頗有折中、調和的意味。持論者基于對網絡文學復雜性的認識,倡導將傳統的批評標準和新的批評標準綜合,以形成合理而可行的評價體系。在實踐層面,較有代表性的做法是引入數學研究中的“層次分析法”,先將網絡文學作品的社會效益、經濟效益、版權運營情況及作品信息等歸為一級評價指標,再將各類一級指標細化為若干二級指標,并明確所有評價指標的權重比例。
有關網絡文學評價的分歧,正根源于網絡文學快速生長所產生的迷惑性。由于網絡文學在發展中既攜帶著某些新媒體、新技術的新能量,又創造了文學閱讀和傳播的新紀錄、新景觀。許多論者在言說時往往不自覺地滑向對網絡文學與“傳統文學”之區別的探討。有必要看到,不管評價何種文學,核心問題仍然是評價其意義和價值。面對浮華喧囂的網絡文學,論者尤其需要冷靜而具有穿透性的目光。
美國文學理論家雷內·韋勒克曾謹慎地發出告誡:“我們必須既防止虛假的相對主義又防止虛假的絕對主義。文學的各種價值產生于歷代批評的累積過程之中,它反過來又幫助我們理解這一過程。”上文提到的前兩種觀點,都不同程度地表現出“絕對主義”的傾向。第三種觀點則有“相對主義”的弊端;某些論者所羅列的評價指標之多,簡直令人懷疑他們根本沒有標準,同時疑心其所從事的工作是化學分析而不是文學研究。
為規避相對主義與絕對主義的風險,韋勒克提出“透視主義”的方法:“我們要研究某一藝術作品,就必須能夠指出該作品在它那個時代和以后歷代的價值。”他主張將各種類型的文學視為一個整體,進而觀察這一整體在不同時代如何發展變化,并在互相比較中發現文學的可能性。盡管他所論對象是已有若干歷史積累的作品,但其方法仍有啟發意義。我們評價網絡文學,既要向前看,追問它是怎么來的;還要著眼當下,探究它反映了什么;更要向后看,思考它能留下什么。
網絡文學本身并未提供令人信服的文學新質素
目前,對于網絡文學與當下的關系,已有不少論者進行了較為通透的理論闡釋。相比之下,網絡文學從何而來、能為將來留下什么,還需要更多思考。其中,有兩個重要問題無法回避。
其一,網絡文學新嗎?或者說,網絡文學在哪些方面、在多大程度上表現了新質?網絡文學并非憑空生長。就目前網絡文學中最熱的兩種類型而言,言情小說顯然與古代才子佳人小說一脈相傳,玄幻小說與志怪文學傳統血肉相連。從題材來看,只有極少數作品真正具有開創性,其余絕大多數都是模仿和跟風之作。從思想觀念來看,僅有極少數作品體現出對人之生存體驗的某些新思考,而絕大多數作品中存在著不同程度的觀念偏頗:從片面理解人性到盲目信奉宿命輪回和因果報應,從張揚復仇正義和暴力行為到宣泄歷史虛無主義和民族主義情緒,不一而足。
在文學技法方面,網絡文學更難說展現了何種新質。有人認為,網絡文學作品的結構多有出彩之處。我們承認少數杰出者堪稱精心結構之作,但話說回來,精心結構只是長篇小說基本的藝術要求,并不必然意味著藝術創新。那些動輒幾百萬字的網絡小說,洋洋灑灑而沒有結構問題就已經很不錯了。更常見的情形是,由于缺乏足夠精細的規劃,又加上“催更”壓力,作品連載中往往出現線索脫節、前后矛盾、局部腫大等問題。網絡文學的發展過程,充分展現了文學活動的新特點;至于網絡文學本身,并未提供令人信服的文學新質素。退一步說,網絡文學果真全新而有無限可能,那么評價網絡文學就應不斷探索新的理論與方法,而不是構建固定標準,甚至將這些標準體系化。
其二,網絡文學將會發展到何種程度,最終又能留下什么?有人認為,中國網絡文學已經具備世界影響力,是“世界文化奇觀”。更有學者專家表示,假以時日,網絡文學將成為文學的“主流”。這兩種論斷重心不同,前者似乎在陳述某種事實,而后者帶有預言意味。兩者的共同點則在于,他們都不是在評判網絡文學的價值,而是在期許網絡文學的未來。以筆者之見,也許網絡文學的發展會迫使人們調整某些固化的文學觀念,還會留下不少有關文化產業鏈運作的經驗教訓。至于網絡文學究竟能留下多少重要的文學“價值”,則有賴于當下網絡文學作者、評論者和闡釋者的共同努力。
(作者:徐阿兵,系福建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
如何走出“老虎吃天,無從下口”的困境
作為一種新興的文學形式,網絡文學獲得迅猛發展。盡管近幾年網絡文學用戶略有下降,但創作依然在高位運行。如今,全國網絡注冊作者多達1900萬人,網絡文學作品庫存總量超過2500萬部,網絡文學用戶為4.67億人。網絡文學還以強勁之勢,向出版、影視、動漫、游戲、音頻、舞臺劇等領域輻射。
和網絡文學創作的繁榮相比,網絡文學批評和研究則顯得滯后甚至缺席,沒能充分而有效地發揮文學批評指導創作、引領風尚的效力。當下的網絡文學批評和研究與網絡存在一定的脫節,往往不能迅速抵達網絡現場,不能在網絡上及時發聲。現有的網絡文學批評與研究成果,從論文到著作到項目多在線下以紙質的形式出現,而網絡文學作品的發布是在線上,這之間存在嚴重錯位。面對海量作者和浩瀚文本,缺乏應有的閱讀量,對網絡作家、作品缺乏跟蹤式關注,批評與創作明顯疏離。
網絡文學存在的弊端呼喚網絡文學批評的指引。盡管網絡文學創作也在自我提升和完善,尤其是近幾年來,網絡文學創作的現實感、責任感不斷增強,但是網絡文學依然存在低俗化、游戲化、快餐化、模式化的問題。這就需要網絡文學批評褒優貶劣、激濁揚清,從而凈化網絡文學空間,建立良好的網絡文學生態。
網絡文學就是汪洋大海,網絡文學批評猶如大海撈針
網絡文學批評的滯后,固然有客觀難處,諸如網絡文學門檻下移,導致前期篩選缺失,遂使海量作品涌入網絡,使批評一時難以應對,閱讀成最大的難題。但也有主觀成因。
從歷史看,輕視通俗文學由來已久。小說自古被認為是雕蟲小技,不登大雅之堂。到了明清,小說不斷發展壯大,打破了正統詩文的壟斷地位。晚清將小說從“下里巴人”提到民族振興的高度。五四文學革命時期提出白話小說是中國文學正宗的命題,但也是有雅俗之分的,即把小說分為雅文學和俗文學、純文學和雜文學、嚴肅文學和娛樂文學等,這兩者的地位不是平等的。直到后來范伯群等學者通過扎實研究,為現代通俗文學正名,不斷完善現代文學的科學體系,積極倡導雅俗兩種文學“比翼齊飛”。
盡管如此,傳統的慣性還是根深蒂固的。不少純文學作家、批評家依然瞧不起通俗文學。網絡文學自然屬于通俗文學范疇,而且魚目混珠,于是不少人對網絡文學有一種潛在的輕視和偏見,甚至不屑一顧。比如,“網絡文學是不是文學”還有爭議;紙質文學的創作者被稱為作家,網絡文學的創作者則被稱為“寫手”;有的批評家不承認網絡文學是“創作”和“文學”,只能稱為“網文”。他們對網絡文學不屑于評論和研究,也不進入網絡文學現場。這種思想的輕視,必然帶來對網絡文學批評的忽視。
面對浩如煙海的網絡文學作品,評論家、研究者確實存在著“老虎吃天,無從下口”的感覺。更重要的是,網絡文學作為通俗文學、商業文學,有不同于傳統紙質文學的作者、作品和讀者群,也有著和傳統文學不一樣的生產、流通、消費、接受、傳播等機制。這個機制是傳統文學批評家不太熟悉的。在這個機制中,批評家一時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甚至手足無措。網絡文學就是汪洋大海,批評家的批評猶如大海撈針;網絡文學也如無垠的沙漠,批評家的批評就是披沙揀金。于是,他們對網絡文學批評拒而遠之,畏而避之。應該說,龐大的網絡文學作品數量,對于批評者而言是一場嚴峻的考驗和挑戰,它檢驗著批評者的耐力、毅力和恒心。因為沒有閱讀,何談批評,何談引導,何談引領風尚?
正視網絡文學這個龐然大物的存在
有人形象地說,網絡文學猶如房間里的大象,你不得不面對、不得不正視這個龐然大物的存在。面對網絡文學,批評何為?批評家何為?這是擺在每一個批評者面前的嚴峻課題。只有直面網絡文學,重視網絡文學批評,不回避,不退縮,迎難而上,才是應有的正確態度。同時,探索解決網絡文學批評滯后、發聲微弱的對策,更顯得意義重大。
不論和網絡文學龐大的作者群、讀者群、產量和類型的多樣相比,還是和紙質文學批評隊伍相比,網絡文學批評隊伍都顯得嚴重不足、勢單力薄。
網絡文學批評隊伍,從批評主體身份劃分,可以大致分為四支隊伍。一是網民在線批評隊伍,雖然人數最多,但他們的“段評”過于主觀隨意和自由率性,也有信口開河、褒貶失當、嘩眾取寵等弊端。二是媒體批評隊伍。這是一支重要的批評力量。他們依托報紙、雜志、電視、網絡等平臺,對網絡文學創作、評論活動進行跟蹤報道,也及時展開評論,新聞性、時效性是他們的優勢和職業本能,但媒體批評者的興奮點多在“新聞”上,深度剖析、學理式研究比較稀缺,況且他們也并非只專注網絡文學批評。三是文藝界批評隊伍,主要包括供職于各級文聯、作家協會、研究中心、網絡文學中心等機構的專職研究人員。這是一支生力軍,他們有良好的文學修養、豐富的文學閱讀體驗和敏銳的文學眼光。然而他們對網絡批評不一定全身心投入。四是學院派批評隊伍,主要由高等院校和研究機構的教學、研究人員組成,應該是網絡文學研究的主力軍。但他們大多重視“經營”紙質文學研究的“一畝三分地”,真正涉足網絡文學研究的少之又少。
上述四支隊伍看似龐大,但真正投身網絡文學批評并持續研究的還非常有限。正如有論者所說,批評家中時下能持續在網絡文學領域前沿發聲的累計不過二三十人,“以至于在各種網絡文學研討會上見到的總是老面孔”。
網絡文學批評需要依靠機制保障和政策引導,依靠營造良好的網絡文學批評環境,以吸引更多的批評家投身其中。比如,要完善網絡文學批評人員的學習、培訓、獎勵、激勵機制,健全網絡文學評論成果的認定機制等。
網絡文學猶如汪洋大海,只有置身其中,才能感受到它的洶涌澎湃,才能搏擊沖浪。網絡文學批評自然離不開網絡,要用網絡的形式展開網絡批評。因此,需要從上網開始,從閱讀出發,走進網絡文學現場,積極在線上展開批評,充分利用手機、微博、微信、貼吧、網站等陣地發聲,也可以在文學網站、學術網站等開辦專門的批評欄目,多方面、全方位加大線上批評的力度。
(作者:王衛平、付秋思,分別系遼寧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
網文影視化謹防掉入“魔改”怪圈
曾經一系列改編自熱門網絡小說的影視作品成為市場焦點,引發一場持久的“網文IP”搶奪大戰。后來“流量”開始發威,擁有超高人氣的網文IP在全明星陣容的加持下,實現流量聯合的爆款效應,收獲不俗的市場反響,也讓行業和資本嘗到甜頭,出現“網文IP影視化”的版權經營模式。然而,這股熱潮驟然遇冷,曾被奉為市場保障的“大IP+流量明星”失靈了。
其實這并不奇怪,“網文IP影視化”的本質是從文字語言到視覺語言的轉化,一部網文IP的改編是否成功,關鍵在于故事的呈現。
文字敘事是一門利用想象力調動參與感的表達藝術。相比視覺語言,文字語言是“低語境”的、抽象的,往往蘊含著更大的信息量和更深的所指意義,引導讀者從看故事到感受故事,再到體驗故事。相較于傳統文學,網絡文學更加注重感官刺激,這為讀者提供了更大的聯想空間。所以,網絡文學作品往往包含著諸多腦洞大開的情節設定,這是網文的魅力所在,也是“網文IP影視化”的一大難點。
視覺語言需要承擔起將想象力合理化、具象化的責任,這對創作者的專業素養有很高的要求。編導要通過畫面思維和藝術品位,對網文IP進行結構化的梳理和改編,使之在保留文學作品想象的基礎上,進行更適合影視劇的視覺表達。而文藝產品的一切表現形式都是載體,盡管投資規模和技術條件可以決定講故事的方式,但不能替代講故事的能力。
近幾年許多標榜“大”的影視劇,都以“大篇幅”來體現其分量。究其原因,主要是利益驅動。出品方以“集”為交易單位將影視劇出售給播出平臺,劇的長短直接關系到收益。因此,市場上出現不少篇幅越拉越長、劇情越拖越散的“注水劇”。曾經網文IP的版權價格一路飆升,加上演員的天價片酬,“大IP+流量明星”的固定搭配成本飛漲,這也使得大量IP劇即便有原著作為框架也難逃被“注水”的命運。
作為以網文為藍本改編的影視劇,“含水量”容易被量化。網絡上現在流行一套用原著體量與劇集體量相比的公式,來推算改編劇的單集平均內容密度,即單集平均字數覆蓋率,并認為內容密度越小的影視作品“含水量”越高。這樣的評判方法固然有局限,但也反映出一些問題,即過長的劇集篇幅如果沒有與之相對應的內容做支撐,就會顯得冗長空洞、言之無物。這是大部分口碑塌方的“注水劇”的通病。“注水劇”的癥結在于“水”,單憑劇集篇幅長短并不能衡量影視作品的藝術性和質量,從根本上講,故事內核和人物刻畫才是影視作品的靈魂。因此,對網文IP的改編應當專注故事內容的深化,有揚有棄地對原著進行擴充和刪減。
縱觀成功的IP劇,有高度還原原著的改編,但更多的是借了一個故事的核,保留原著中精華部分,對故事和人物進行更合理的演繹,豐富故事立意、理順故事邏輯、豐滿人物形象,其中把深耕故事內核放在首位。有的網絡小說人物眾多,故事線龐雜,在向影視劇轉化過程中,首先將背景落地,為故事添置一個合理的發展空間,加強劇情的合理性和可信度,讓戲劇沖突和伏筆鋪墊更加集中,也使得人物塑造更鮮活,同時將更多筆墨用于主要角色心理變化的描摹和成長軌跡的刻畫。
網絡小說在向影視化作品轉化的過程中常受到“毀原著”“魔改”等指責,這主要源于受眾心理預期錯位造成的認同感差異,反映的是IP劇存在“演不了”“改不好”和“不適合”的問題。
“演不了”指的是演員表現能力不足,沒有充分的情緒號召力,難以駕馭有深度、有起伏的故事。“改不好”主要是為了遷就“演不了”而不得不對故事線進行窄化、淺化的調整。同時,受制于行業生態的亂象,好的劇本進入制作階段常常遭到多方修改,失去原有的主題立意。而“不適合”反映的是影視公司和資本方對IP盲目追逐,只關注商業價值,不在意題材內容和人物設定是否符合主流價值觀、是否順應市場環境、是否適宜用影像表現等,強行開發一些不符合視聽傳播規則的作品,造成劇情被“魔改”的窘境。
在這樣的創作環境下,編劇只能將改編重心向那些有固定受眾又對演員表演技巧沒有太多要求的主題傾斜,如“甜寵”“發糖”等。正值“嗑CP”文化盛行,俊男美女的情感互動如同萬能膠一般,填充劇情,制造營銷話題,對各類題材又有足夠的兼容性,為那些被削減得單薄的故事提供一條看似安全的改編思路。因而,網文IP尤其是主打行業、青春、仙俠等題材的作品,一經影視化改編都將“發糖”作為劇情重點,讓“IP劇的最終走向都是甜寵”這種誤讀和刻板印象甚囂塵上。
由此可見,“IP熱”里真正受到重視的并不是“IP”本身,而是“熱”和經濟效益。影視行業有必要樹立危機意識,不再以逐利為創作目的,不再生產空有其表、缺乏精神內涵的流水線產品,而是切實端正創作態度,強化創新思維,以精品贏得好口碑。
(作者:凌瀚,系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大學碩士研究生、江西省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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