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瑩

7月18日，農(nóng)歷六月（荷月）初一，是古典文學研究專家、南開大學教授葉嘉瑩先生的生日。

澎湃新聞記者注意到，18日上午，南開大學官方微信公眾號刊文《迎慶葉嘉瑩先生百歲華誕！祝福先生健康長壽！》：荷月初一，是葉嘉瑩先生的生日！農(nóng)歷六月正是盛夏時，酷暑天氣、赤日炎炎，而荷塘中的荷花亭亭玉立、為人們帶來清涼意，因而六月又稱為荷月。葉嘉瑩先生出生于荷月元日，因此小名取為小荷。先生對荷花情有獨鐘，與南開有著深厚的因緣。

文章寫道，荷花又名蓮花，被譽為“花中君子”。馬蹄湖荷花是許多南開人內(nèi)心深處的“南開情結(jié)”，而荷花也被譽為南開“校花”。葉先生自1979年起，每年利用假期來南開講學，每每在秋天回到南開時，都因為錯過了馬蹄湖荷花花期而感到遺憾，因而曾賦《浣溪沙•為南開馬蹄湖荷花作》曰：“又到長空過雁時，云天字字寫相思。荷花凋盡我來遲。蓮實有心應不死，人生易老夢偏癡。千春猶待發(fā)華滋。”后來，葉先生在南開定居，在坐落于馬蹄湖畔的迦陵學舍里從事教學、科研工作。為了這份與南開的深厚情誼，先生賦詩曰：“結(jié)緣卅載在南開，為有荷花喚我來。修到馬蹄湖畔住，托身從此永無乖。”

南開大學方面表示，知者樂，仁者壽。讓我們共同祝福葉先生：生日快樂，健康長壽！

此前一天，光明網(wǎng)刊文《詩人·學者·教師——寫在葉嘉瑩教授百歲壽辰之際》，作者分別是廖邁倫（北京科技報社編輯）、李明陽（中國社會科學雜志社編輯），文章對葉嘉瑩的生平和學術(shù)做了介紹。

文章介紹，葉嘉瑩，1924年生于北京。古典文學研究專家，南開大學教授，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1945年畢業(yè)于輔仁大學國文系。曾在臺灣大學、美國哈佛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任教。著有《迦陵著作集》等。

在南開大學現(xiàn)存最古老的建筑思源堂與陳省身故居寧園之間，有一座仿古四合院——迦陵學舍，里面陳設(shè)典雅別致，存放著豐富的詩詞古籍。書香和書聲從這里溢出，為校園增添了醇厚濃郁的人文氣息。迦陵，是葉嘉瑩先生的號。近些年，葉先生就是在這里讀書、寫作、教學。今年，她迎來了百歲壽辰。

葉嘉瑩高中時母親病逝，1948年結(jié)婚，隨愛人遷往臺灣，遭遇“白色恐怖”。20世紀60年代赴北美執(zhí)教，1979年起回到祖國大陸任教。葉先生的詩詞作品呈現(xiàn)了她曲折苦難的經(jīng)歷和堅強執(zhí)著的追求。從整體來看，葉先生的詩詞創(chuàng)作，可歸結(jié)為“羈旅”與“歸來”兩大主題。

在遷往臺灣的第二年，葉嘉瑩的丈夫趙鐘蓀先生因“思想原因”被捕。1949年冬，葉先生帶著僅三個月的長女也一并被關(guān)了起來。第二年，帶著哺乳期女兒的葉先生被釋放，卻失去了教職和宿舍。她寫過一首《轉(zhuǎn)蓬》，記錄了當時的生活與心境：“轉(zhuǎn)蓬辭故土，離亂斷鄉(xiāng)根。已嘆身無托，翻驚禍有門。覆盆天莫問，落井世誰援。剩撫懷中女，深宵忍淚吞。”詩中，葉先生把自己比喻為隨風遷轉(zhuǎn)、遠離家鄉(xiāng)的蓬草，在無枝可依時遭逢莫名的禍患，同事避之不及，親友又搭救無門。

1962年，葉先生寫過一首《海云》：“眼底青山迥出群，天邊白浪雪紛紛。何當了卻人間事，從此余生伴海云。”結(jié)合兩年后寫作的《南溟》，就知道這首詩并非看上去的那樣意象高遠、立意灑脫。《南溟》寫道：“白云家在南溟水，水逝云飛負此心。攀藕人歸蓮已落，載歌船去夢無尋。難回銀漢垂天遠，空泣鮫珠向海沉。香篆能消燭易盡，殘灰冷淚怨何深。”短暫、縹緲的意象其實表達的是無常、易逝的漂泊感，葉先生在臺灣任教的十余年，似乎從沒得到過安頓。

趙先生沒有穩(wěn)定工作，葉先生不得不承擔起養(yǎng)家的重任。自1966年起，葉先生先后赴美國密歇根州立大學和哈佛大學任教，不得不用英文講授中國古典詩歌。1968年秋，葉先生在美國任教合同到期，寫下《留別哈佛》三首，其中第一首言：“又到人間落葉時，飄飄行色我何之。曰歸枉自悲鄉(xiāng)遠，命駕真當泣路歧。早是神州非故土，更留弱女向天涯。浮生可嘆浮家客，卻羨浮槎有定期。”此時，葉先生的父親和兩個女兒已經(jīng)移居美國，她如果回到臺灣任教則收入不夠家用，只能在北美另尋機會。這首詩沿用了落葉等意象，尾聯(lián)以羨慕天河上定期往來的浮槎哀嘆自己漂泊的生活。

1979年春，葉先生在一首絕句中寫道：“五年三度賦還鄉(xiāng)，依舊歸來喜欲狂。榆葉梅紅楊柳綠，今番好是值春光。”此時已經(jīng)55歲，離鄉(xiāng)30余年的葉先生向當時的國家教委申請利用假期自費往返大陸講學，被安排到北京大學，后轉(zhuǎn)赴北京師范大學、四川大學和南開大學。葉先生拜訪了陸宗達、史樹青、郭預衡、劉在昭等舊日師友，寫了12首贈詩，其中最后一首是：“構(gòu)廈多材豈待論，誰知散木有鄉(xiāng)根。書生報國成何計，難忘詩騷李杜魂。”葉先生以“散木”自喻，認為回到故國才真正找到了“鄉(xiāng)根”和歸宿，此后“歸來”主題又多次出現(xiàn)，例如葉先生在應中華詩詞學會友人邀請赴宴時口占三絕，其中第二首說：“我是東西南北人，一生漂泊老風塵。歸來卻喜多吟侶，贈我新詩感意親。”

回國任教讓葉先生獲得了安頓，旅居北美的歲月因此不只感到漂泊。1997年，溫哥華花期將至，葉先生又要踏上旅程，寫下絕句，回應了初到臺灣時寫作的《轉(zhuǎn)蓬》：“久慣生涯似轉(zhuǎn)蓬，去留得失等飄風。此行喜有春相伴，一路看花到海東。”詩中雖然仍把海外生活視作漂泊，卻提到有春相伴便有花可觀，旅程因此有了值得欣賞、玩味的景致。

除了撰文慶祝之外，澎湃新聞記者還注意到，此前多地已舉行相關(guān)活動慶賀葉嘉瑩先生百歲壽誕。

例如，據(jù)中新網(wǎng)6月10日報道，“好花原有四時香”葉嘉瑩先生百歲壽誕詩詞書法作品展近日在北京人美美術(shù)館舉行。展覽由中華詩詞學會指導，中華詩詞學會女子詩詞工作委員會、中華詩詞學會高校詩詞工作委員會、華文出版社主辦，安徽新格協(xié)辦，各界嘉賓懷著對葉嘉瑩先生的敬仰和熱愛，齊聚一堂賞詩情、品墨韻、慶佳辰。

中國工程院院士王玉明作為葉嘉瑩先生的入室弟子，在致辭中回憶了與葉先生之間綿延十余年的師生情誼。他表示：“我的主業(yè)是科技和教育，但葉先生總說我是一個‘不失赤子之心的真正的詩人’，正是這樣的認同和鼓勵，使我有了更上層樓的勇氣和信心。”

由于年齡和身體原因，葉嘉瑩先生本人無法親臨活動現(xiàn)場，她的弟子遲寶東作為代表出席了開幕式并發(fā)言。遲寶東說，先生見到今天勝友如云的盛況，見到如此多的“傳燈人”，必定十分開心。

2021年年初，98歲的葉嘉瑩先生獲得“感動中國2020年度人物”稱號。頒獎詞這樣寫道：你發(fā)掘詩歌的秘密，人們感發(fā)于你的傳奇。轉(zhuǎn)蓬萬里，情牽華夏，續(xù)易安燈火，得唐宋薪傳，繼靜安絕學，貫中西文脈。你是詩詞的女兒，你是風雅的先生。

詩人席慕蓉直言“她就是詩魂”；痖弦稱贊葉嘉瑩是“ 穿裙子的士”；作家白先勇稱“葉先生是引導我進入中國詩詞殿堂的人”,他回憶在臺大讀書的時候，常常從外文系逃課去聽葉先生的課。

教書數(shù)十載，桃李滿天下，葉嘉瑩在人生的晚年賣掉京津兩處房產(chǎn),又將自己的稿費、版稅收入悉數(shù)捐出，累計捐贈3568萬元，在南開大學設(shè)立“迦陵基金”，都讓她為傳統(tǒng)文化留下了濃重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