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才是人生最美的境界
文 | 林德榮 · 主播 | 沙漠之狐
在父親節這樣的節日里,十點君想和大家分享來自作家林德榮先生的一首關于父親的優秀詩歌作品《水牛》,以此祝全天下所有辛苦付出的父親節日快樂:
勞作之余
臥在河邊草地
靜靜嚼著綠色
聽那個戴草帽牧童
成了農夫迎候春天的畫面
在鄉下的水田
經常可以看到默默的你
拉著農夫像你一樣的命運
其實你就是一個農夫
沒有多少語言卻很有力氣
像許多農家孩子的父親
只懂得消耗自己表達父愛
你平凡得走不進唐詩
即使在很民間的風景
也沒有一絲浪漫念頭
1988年的秋天,上海的徐家匯還不是很繁華,比較出名的建筑只有上海體育館和華亭賓館。當然,這種大上海的都市場景,已經讓來自邊遠農村的我大開眼界了。
這些曾經被丟棄在家鄉小城鎮的東西,似乎也跟著來到上海大都市了!此情此景,觸動了一個十八歲青年的心,馬上聯想起自己的命運。
“你銹淚斑斑的記憶里/母親憂傷的眼睛/支撐著你……”

福建武平縣的山。圖/視覺中國
我出生在福建省武平縣的川坊村,雖然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讀書風氣卻很濃,真正那種客家人的耕讀傳家,許多家庭都能找到幾本書。像中國的四大名著,我是在小學時候讀的。
父親當年有本繁體字、豎排的《說岳全傳》,我經常從他床頭拿走,他發現我也在讀很吃驚,沒想到才讀小學三四年級的人能讀懂繁體字的書。記得讀完鄰居家的《聊齋志異》后,我就不敢一個人上自家的樓房了。
雖然是個理科生,但我語文還比較好,高二文理分班后,我的語文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在高三階段,語文老師李思庚有時還把同學的作業交給我來改。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高考偏偏是語文成績出了問題,連班上平均分都沒有達到,與第一名相差了二十多分。當時我始終認為是評卷老師搞錯甚至是登分的老師搞錯。
初中考高中的時候,我的英語成績就是七十四分被登成四十四分,硬生生少了三十分。但高考的查分更困難,作為一個農村孩子,申述無門,人生軌跡徹底被改變。我是帶著苦悶、悔恨、自卑的心情來到上海的。
這些情緒需要一個出口,詩歌也許是表達這種情感的最好方式。對我來說,提筆寫詩,是有功利性的,沒有那種詩意如女神般降臨的浪漫。我寫詩,就是因為孤獨、痛苦需要傾訴,人生命運遭受了打擊需要療傷。
盡管“動機”是如此不純,但我近乎瘋狂地喜歡上寫這些分行的文字,喜歡通過這些優美的文字營造意象,喜歡把自己的各種思念、寄托,以及對人生的思考,肆無忌憚地用這些分行的句子表達出來。
每個周末,我都帶上一塊面包,坐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去上海圖書館,在那里可以閱讀到全國各地雜志上的詩歌和報紙上的詩歌,在那里我也開始閱讀一些文學、哲學理論等方面的書籍。
當時讀得比較多的是中國詩人的作品,如戴望舒、劉半農、舒婷、顧城等。有一次寄了幾首詩給李思庚老師,得到了他的肯定,他還把自己收藏的《普希金詩選》寄給我,讓我的信心更足。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來讀詩、寫詩,白天上課寫,晚自修也寫,甚至半夜打著手電筒寫。當一個人沉浸在詩歌的世界時,往往走在路上遇見一個事物,聽到一首歌,甚至別人無意中說的一句話,都會觸發詩意。好幾年,我都生活在這種詩歌的包圍中。

2015年04月03日,鄭州,城市擴張,占用耕地。
像我這種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出生的人,既經歷了中國鄉村的興盛時期,也看到了今日鄉村的衰落。當然,這種興盛和衰落都是相對的。
中國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前,總體還是一個農業社會。以我所在的福建省武平縣為例,全縣大部分人口為農業戶口,大部分人生活在農村,從事農業生產。農家孩子最大的渴望是能“農轉非”,俗稱“剝掉谷殼”。
實現“農轉非”的途徑,一個是考學成為國家干部,一個是招工,但人數都非常有限,一個縣有城鎮戶口的人是少數的。
每天清晨,村里的主干道上熙熙攘攘,鄉親們趕著牛,扛著農具,往田里趕。牛叫聲,狗吠聲,人說話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熱鬧非凡。
有人口才能傳承文化。我們村是個有幾百年歷史的鄉村,基本保留了中國農村的風俗、人情和文化。像我的母親不識幾個字,但對農事非常熟悉,何時要播何時要種,紅白喜事婚喪嫁娶等風俗,了然于心。
生活在這里的鄉親都像我母親一樣熟悉農村的一切。這種世俗社會已經深深刻在我腦海里,我所生活的鄉村社會,所認識的人,所經歷的事件,所知道的故事,對于原鄉的懷念,都是我寫作的素材。這些,在所寫的詩歌里都有體現。

2018年4月15日,福建龍巖,客家古村落舉辦春耕節,孩子們不顧滿身的泥漿,快樂地在農田中抓魚。
平時村里以老人居多,村小學的人越來越少。我們家原來有塊水田,據說是我們自然村單體面積最大的一塊田,以前叫“九擔谷田”(應該是可以收割九擔谷子),也早已荒廢多年。
當年的青年突擊隊長林建華校長如今也六十多歲了,有次和我提起當年古樹參天的家鄉“水口”,連連說可惜了,那種痛惜之情,無以言表。最近我在村的微信群里看到,有人建議在村里筑壩修水庫,這個提議得到很多人響應。
從毀“水口”的古樹林開墾水田,到想毀水田筑水庫,就發生在短短四十多年的時間里。
這背后當然是鄉村生活的巨變,人們觀念也跟著發生變化。“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成為中國人的共識,建設美麗鄉村,找回鄉愁,是人們的共同追求。
故鄉已經回不去了,但鄉愁無法忘卻,還停留在我們這代人心里。三十年前,我恰恰用詩歌記錄了這段鄉愁,今天把她翻出來,發現珍藏的記憶是如此彌足珍貴。

三十年前,我是從鄉情出發開始寫詩的,參加工作走入社會后,更多的是用詩歌表達事業奮斗或追求愛情的苦悶與喜悅,通過詩歌感悟人生和人性的復雜多變。
但寫詩畢竟是屬于青春的事業,從1988年寫第一首詩,到1998年寫最后一首詩,我整整寫了十年的詩,詩歌也伴我走出了青蔥歲月。
十年的詩歌寫作,作品留下不少,自己滿意的作品并不多,但詩歌訓練了我的文字功底,醞釀詩句的過程,豐富了我的語感,磨煉了形象思維能力。更重要的是,對詩歌傾注十年摯愛的我,從此擁有了一顆詩心。我想,有詩心相伴,人生會永遠充滿詩意。
不再提筆寫詩已經二十年了,但詩稿一直保留著。

內容簡介
背景音樂 | 忘鄉《朝生》
圖片來源 | 部分來源于視覺中國
-作者-
林德榮,福建省武平縣人。1970年出生。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客座教授,新聞專業高級職稱。已出版《可怕的順德:一個縣域的中國價值》《中國千億大鎮》《一個人的篝火》《社會的體溫》等著作。
-主播-
沙漠之狐,十點讀書簽約主播,愛配音的小透明。用聲音傳遞情感,不求盡善盡美,但求問心無愧。新浪微博:@狐貍愛CUC,微信公眾號:聲夜報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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