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妖氣沮，野魅真形出 劉磨鏡篇 是對蒙塵的抗?fàn)幣c對光明的堅守
新磨鏡 白居易
衰容常晚櫛，秋鏡偶新磨。一與清光對，方知白發(fā)多。
鬢毛從幻化，心地付頭陀。任意渾成雪，其如似夢何。
磨鏡篇 劉禹錫
流塵翳明鏡，歲久看如漆。門前負(fù)局人，為我一磨拂。
萍開綠池滿，暈盡金波溢。白日照空心，圓光走幽室。
山神妖氣沮，野魅真形出。卻思未磨時，瓦礫來唐突。
白居易與劉禹錫以 “磨鏡” 為題各作一詩，看似同詠一物，實則借 “磨鏡” 這一尋常意象，照見了兩人歷經(jīng)宦海沉浮后的不同心境 —— 白居易的《新磨鏡》是對衰老的坦然接納與對世事的超脫，劉禹錫的《磨鏡篇》則是對蒙塵的抗?fàn)幣c對光明的堅守。兩首詩的差異，恰是兩人人生閱歷與精神底色的生動映射。
一、先識 “鏡” 之喻：中唐文人的 “磨鏡” 情結(jié)
在中唐語境中，“鏡” 絕非普通日用品，而是承載著多重寓意的文化符號：它既是照見容貌的工具，也象征著照見本心、辨明是非的 “精神明鏡”；而 “磨鏡” 的動作，則暗含著 “拂去塵埃、恢復(fù)本真” 的期待 —— 這與劉、白二人歷經(jīng)貶謫、渴望洗盡冤屈、重拾初心的人生境遇高度契合。
兩人均在 “永貞革新” 后遭遇長期貶謫：劉禹錫被貶近 23 年，從朗州到連州、夔州、和州，輾轉(zhuǎn)南方偏遠(yuǎn)之地；白居易雖貶謫時間稍短，卻也因直言進諫被貶江州、忠州，晚年雖回洛陽任職，卻早已看透官場傾軋�！澳ョR” 之題，正是他們借物詠懷，將半生坎坷與心境投射于詩中的載體。
二、白居易《新磨鏡》：衰容照見豁達(dá)，白發(fā)里藏 “夢” 與 “超脫”
白居易作此詩時已近晚年（約太和年間，其 60 歲前后），此時他已從 “兼濟天下” 的仕途理想轉(zhuǎn)向 “獨善其身” 的生活態(tài)度，詩中雖有對衰老的感慨，卻無悲戚，更多的是一種 “認(rèn)賬” 后的通透。
1. 首聯(lián)：“衰容常晚櫛，秋鏡偶新磨”—— 日常里的 “偶然驚醒”
“晚櫛”（晚起梳頭）是晚年慵懶生活的細(xì)節(jié)，“衰容” 是早已習(xí)慣的狀態(tài)；“偶新磨” 的 “偶” 字是關(guān)鍵 —— 不是刻意磨鏡，而是偶然為之，卻恰恰因為這 “偶然”，讓后續(xù)的 “驚醒” 更顯真實。這處細(xì)節(jié)藏著白居易晚年的心境：他并非刻意回避衰老，只是日常的瑣碎已讓他對 “衰容” 麻木，而新磨的鏡子如同一個 “意外的提醒”，將他從平淡生活中暫時拉出，直面時間的痕跡。
2. 頷聯(lián)：“一與清光對，方知白發(fā)多”—— 直面衰老的 “坦然”
“一與…… 方知……” 的句式，沒有激烈的情緒，只有一種 “哦，原來如此” 的平靜。白居易沒有像李白 “高堂明鏡悲白發(fā)” 那樣的悲嘆，也沒有像杜甫 “白頭搔更短” 的焦慮，只是客觀陳述 “白發(fā)多” 的事實。這種 “坦然” 源于他的人生閱歷：歷經(jīng)江州司馬的失意、忠州刺史的奔波，晚年回洛陽任閑職，他早已明白 “人生七十古來稀”，衰老本是常態(tài)。與其悲嘆，不如接納 —— 這正是他晚年 “知足常樂” 生活哲學(xué)的體現(xiàn)（如《醉吟先生傳》中 “抱琴擊磬，飲酒賦詩” 的閑適）。
3. 頸聯(lián)與尾聯(lián)：“心地付頭陀，其如似夢何”—— 從 “身老” 到 “心超脫”
如果說前兩聯(lián)是 “照見身老”，后兩聯(lián)則是 “照見心明”：
三、劉禹錫《磨鏡篇》：塵鏡照見抗?fàn)�，光明里�?“氣” 與 “堅守”
劉禹錫的《磨鏡篇》同樣作于晚年，但與白居易的 “豁達(dá)” 不同，詩中處處透著一股 “不服輸” 的勁 —— 這股勁，正是他被貶 23 年卻始終未改的 “詩豪” 本色（白居易贊其 “鋒森然，少敢當(dāng)者”）。
1. 首聯(lián)與頷聯(lián)：“流塵翳明鏡，為我一磨拂”—— 從 “蒙塵” 到 “重明” 的抗?fàn)?/div>
2. 頸聯(lián)：“萍開綠池滿，暈盡金波溢”—— 光明重現(xiàn)的 “壯闊”
如果說白居易的 “清光” 是溫和的，劉禹錫的 “金波” 則是壯闊的：磨鏡之后，鏡面如 “綠池開萍” 般澄澈，如 “金波溢滿” 般耀眼 —— 這組比喻極具畫面感，“綠池”“金波” 都是明亮、開闊的意象，與前文 “如漆” 的黑暗形成強烈對比。這不僅是寫鏡面的變化，更是寫他心境的變化：歷經(jīng)磨難后，他的 “本心之鏡” 并未被摧毀，反而在 “磨拂” 后更顯光明。這種 “越挫越勇” 的精神，與他《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中 “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的豁達(dá)不同 —— 后者是對未來的樂觀，前者是對當(dāng)下 “光明重現(xiàn)” 的堅定信念。
3. 尾聯(lián)：“山神妖氣沮，卻思未磨時”—— 堅守本真的 “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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