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易張永紅整理

我們置身在極高的兩座山脊上

遙遙地彼此不能相望

卻能聽見你溫柔的聲音傳來

云霧繚繞 峽谷陡峭

小心啊 你說 我們是置身在

一步都不可以走錯的山脊上啊

所以 即使是隔著那樣遠

那樣遠的距離

你也始終不肯縱容我 始終守著

在那個年輕的夜里所定下的戒律

小心啊 你說

我們一步都不可以走錯

可是 有的時候

嚴厲的你也會忽然忘記

也會回頭來殷殷詢問

荷花的消息 和那年的

山月的蹤跡

而我能怎樣回答你呢

林火巳熄 悲風凜冽

我哽咽的心終于從高處墜落

你還在叮嚀 還在說

小心啊 我們

我們一步都不可以走錯

所有的歲月都已變成

一篇虛幻的神話 任它

綠草如菌 花開似錦

也終于都要紛紛落下

在墜落的昏眩里

有誰能給我一句滿意的解答

永別了啊

孤立在高高的山資上的你

如果從開始就是一種

錯誤 那么 為什么

為什么它會錯得那樣的 美麗

這首詩是以象征手法來寫的。開頭兩句，已凝練地寫出了“我們”的處境。可望而不可即，已是悲哀的事，如今，“我們”距離得很遠很遠，達到了“遙遙地彼此不能相望”的地步，就更是悲哀。

為什么這樣？因為“你”定下了“戒律”——“小心啊 你說/我們一步都不可以走鍇�！边@“戒律”既困囿了“你”，也困囿了“我”，造成了彼此不能接近的“距離”。

“荷花的消息 和那年的/山月的蹤跡”是美好往事、青春歲月的象征。在“有的時候/嚴厲的你也會忽然忘記”了“戒律”，“也會回過頭來詢問”，可見，你并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感情，但“你”卻為什么這么“嚴厲”？“你”的心大概充滿著矛盾，為了某種原因冷酷地扼殺了愛，造成了悲劇。“我”正身處于“林火已熄 悲風凜冽”的凄涼境地，實在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所以“我哽咽的心終于從高處墜落”，痛苦地毀滅了；而“你”這時仍“還在說”那個戒律！“我”的一腔悲怨之情，溢于言表。“有誰能給我一句滿意的解答”的質問，則是憾恨的表露。

“我”約略地悟到這樣做“從開始就是一種/錯誤”，但它的“美麗”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大概就在這一錯誤所鑄成的永久期待和永久的憾恨之中吧？就在那沒有得到一句滿意的解答的“昏�！敝�中吧？就在“荷花的消”和那年的山月的蹤跡”的美好的開始之中吧？任由我們去想。

詩是抒寫由于“戒律”的束縛所造成的想愛而不能去愛的悲傷，還是表達由于受到“戒律”的束縛，使理想的追求不能實現的哀痛？也任由我們去想。

這些年，某些評論家常津津樂道什么主題的“多義性”和詩意的“彈性”，這首《距離》就是具有這樣的特點的作品。反過來，從《距離》我們可以認識到：詩本身必須具有可猜詁的“義”，才有“多義性”，詩意必須具有可“彈”的內涵，才有“彈性”。那些莫名其妙、一團漆黑的“詩”，是不配“多義性和“彈性”評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