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公鼎銘文書法藝術的探索

一、毛公鼎小解

毛公鼎為西周宣王【公元前827年～783年】時代的青銅鼎器，清道光末年【公元1350年】于陜西省岐山縣出土。

曾為陳介祺、端方、袁世凱等人所藏，現藏臺灣故宮博物院。

鼎通耳高53.8厘米，腹深27.2厘米，口徑47厘米，重34.7公斤，圓口，圓腹，上有立耳一對，下鑄三馬蹄形足，腹飾重環紋、弦紋各一周，腹壁內有銘文三十二行、五百字、重文九、合文九【一說四百九十八字】。

清道人李瑞清云：“毛公鼎為周廟堂文字，其文則尚書也，學書不學毛公鼎，猶儒生不讀尚書也。秦篆近隸，漢篆實分，故篆舍同末由。而孟鼎之直質，克鼎之寬博，散盤之英驁，齊侯罍之變化，若佩琚鳴玉，穆雍趨蹌，則斷推此鼎矣！”

毛公鼎無愧為中華諸鼎文字之首！

二、如何以筆墨表現毛公鼎銘文書法藝術之我見

怎樣使毛公鼎的銅鑄銘文字，翻版到當今現代的筆墨書文字，而不失其真態，是值得研究的課題。正值中央把文化復興和發展確定為國策之際，毛公鼎銘文書法藝術的書法家、收藏家、愛好者應自覺地擔當起這個歷史的責任。

我認為毛公鼎書法藝術有三種表現形式：

1、臨毛公鼎銘文原文的書法藝術；

2、毛公鼎銘文集字綴文的書法藝術；

3、毛公鼎銘文部首偏旁金文集篆毛公鼎風格的書法藝術。

在長期臨習毛公鼎銘文的過程中，用心地去體會青銅鑄造文字的特點，我發現青銅鑄造文字要滿足“鑄造原則”，現代當下的用筆的方式是不夠表現的，先秦以前文字本身就是象形文字，是一種具象的、似畫的文字，應該是用作畫的方式書寫，不但要用：逆鋒起筆、回鋒收筆、頓筆、停筆、連筆、斷筆．．．，還須創造性的用：波筆、迴筆【多次的順逆鋒】、鉤筆、疊筆．．．才能表現出毛公鼎銘文特有的文字風格。

金文和碑文不同，碑文初刻時，字邊一定是光滑的，年久風化才顯斑駁，金文是青銅鑄造的，必須滿足鑄造的基本原則，要有拔模斜度，要使銅水流暢地到達字的每個細部，所以毛公鼎金文每字交叉處都需是圓弧，否則因銅水張力的原故，形成自然鑄造圓角，字的細部會離斷，或銅水不能到達，從金文的特殊性看來，必須要找到表現這種藝術形式的創作方法，這點至關重要。

綜觀臨摹石鼓文、金文的各大家，如吳昌碩、鄧石如寫篆，各有風格，非常講究筆法的規范。這種筆法的規范，臨碑篆是可以的。因為碑文初書刻時，一定是先書后刻字的，邊緣是平滑的，后人用規范的筆法臨碑篆可稍近原意。而金文是在泥范上書和刻一并完成后澆鑄而成。筆法在總風格同一的情態下，每個字的寫法隨意性很大，所以金文每每各俱神態，個個風度精神，由泥范書刻者直接表達出當時的書法藝術的主張。

我思索著，冥冥之中，恍惚回到二千多年前的西周時代：宮廷鑄造史做好了毛公鼎陰陽泥范，當泥范半干還軟潤時，請來了當代知名寫手，是宮廷書法家？民間書法家？寫篆工匠？估計是銘文的撰稿人可能性最大，是用什么筆寫的呢？毛筆？青銅筆？竹筆？用毛筆：毛筆在半潤的泥范上，蘸墨或紅土汁寫，字會滲潤無精神，而且寫后須再行刊刻，何況那個時代毛筆還沒有發明！應該是用青銅筆和竹筆的可能性最大，與其說是筆，不如說是一整套鑄造工藝的泥范刀！

我在寫毛公鼎金文時，常常感到銘文字字如蠅紋 ，但筆劃又是那么圓潤而蒼勁，在泥范上刻寫需非常光滑又犀利的筆才能完成。想到【篆】字，從竹、從彖，好似用竹子做成的筆桿鳥喙做成的筆尖在泥范上刻寫。又聯想到，今毛筆以竹為桿以毛為喙也，實有淵源！

觀毛公鼎銘文，實為歷史神跡！青銅鑄字很難用干枯潤濕一言蔽之。我仔細研究觀察銅銘文，筆劃多為連、斷，邊緣參差，間有銅瘤狀，所以要表現這種特殊的文字藝術形式，必須在用筆和落墨上有創造性的方法，我正沿著這種方法在神跡中沉思與推移 。

我同時發現：毛公鼎銘文書寫的筆劃順序完全與現代的不同，在篆臨過程中，我漸進地掌握了自己的一套毛公鼎文的寫法，脫手寫比臨篆感覺更順手，并極有自己的風格！

古有李煜論述的撥鐙法：“書有八字法，謂之【撥鐙】。自衛夫人并鍾、王，家傳於歐、顏、褚、陸等，流於此矣，然世人罕知其道，孤以幸會得授誨于先生，奇哉！是書也，非天賦其性，口授要訣，然后研切覃思，則不能窮其奧妙，安得不秘而寶之！所謂法者：撅、壓、鉤、揭、抵、拒、導、送是也。”

毛公鼎銘文書法是否能再現古述撥鐙法，是我長期思考的課題！

我經常用一種方法：面對毛公鼎銘文法帖，呆呆地看，摒除反思意念，此刻與毛公鼎銘文同無意識界，如有神會！

古述拔鐙八法已失傳久矣！我長久揣摩于毛公鼎神跡，五年前的某一天，突然悟得毛公鼎刀筆八法，恐剎那斷緣，夜半急起記之！

三、毛公鼎刀筆八法

格：如人格力

挖：如刀挖泥

切：如刀切石

沖：如刀沖石

鉤：如弧雙鉤

搭：如連理狀

斷：如藕絲狀

扭：如鵬展翅

四、毛公鼎刀筆八法典釋

1、格法：如人格力，多用在筆劃藏鋒起筆與收筆處，進二退一，反而復之，蓄勢求形。

2、挖法：如刀挖泥，多用在筆劃露鋒起筆與收筆處和筆劃交匯處，反復提按，順勢而出。

3、切法：如刀切石，多用在筆劃行筆、轉筆處，筆鋒如刀左右參差，徐徐走筆，以勢求形。 

4、沖法：如刀沖石，多用在筆劃行筆處，墨潤筆疾而穩，以勢定形。

5、鉤法：如弧雙鉤，多用在筆劃交匯與連搭處，筆鋒左右作態，順勢而出。

6、搭法：如連理狀，多用在筆劃行筆與連搭處，提按交替，重重疊疊，首尾相連，以勢求形。

7、斷法：如藕絲狀，多用在筆劃行筆與連搭交匯處，即提即按，藕斷絲連，以意求形。

8、扭法：如鵬展翅，多用在筆劃行筆對稱處，筆鋒導之，筆根扭之，左右發力，以勢定形。

典辭

1、用筆如刀刻泥范 ：視筆如刀、紙如泥范，心手相師，筆刀合一，紙墨相宜，推移神跡。

或格 或挖 或切 或沖 或鉤 或搭 或斷 或扭 使盡刀筆八法。

2、使墨如字鑄銅流：視墨如流銅、紙如楷模， 停停走走，徐徐疾疾，若隱若現，昭顯神跡。

或長 或短 或肥 或瘦 或圓 或方 或纖 或瘤 暢達銅流八態。

3、用筆疾同沖，使之劃法與送法。用筆澀同切，使之點法與游絲法。

4、每作一筆，需討背向、運往返、知來去也。

5、甲骨文用刀在獸骨上刻陰。金文用泥范刀【兩邊有刃口的尖圓形的刀】在泥范上刻陰鑄陰陽。毛公鼎銘文書法用筆在紙上寫刻陰陽。

6、書尚二法，一曰疾，二曰澀；刻亦尚二法，一曰沖，二曰切。書、刻源出一致，書之疾同刻之沖；書之澀同刻之切 。

7、用之寫金文，大妙也！需疾則用沖法，需澀則用切法，筆刀合一，紙上自然生花。

8、同無意識界。

五、毛公鼎結字筆劃十字訣

在研究和臨習毛公鼎銘文的過程中，發現銘文結字的筆劃，用現代的稱謂總是無法切要，通過長期的摸索與體會，根據毛公鼎銘文的字體風格與形態，并融入【毛公鼎刀筆八法】的用筆方法，創造出銘文結字筆劃的一套叫法，我把他稱之為【毛公鼎結字筆劃十字訣】。

毛公鼎結字筆劃十字訣：橫 豎 點 曲 折 出 入 展 連 環

1、橫：凡水平方向起筆行筆收筆皆稱【橫】。

2、豎：凡垂直方向起筆行筆收筆皆稱【豎】。

3、點：凡任何方向起筆收筆合而為一皆稱【點】。

4、曲：凡有弧度的筆劃起筆行筆收筆皆稱【曲】。

5、折：凡有角度的筆劃起筆行筆收筆皆稱【折】。

6、出 ：凡將已有筆劃為基點任何方向從內向外起筆行筆收筆皆稱【出】。

7、入：凡將已有筆劃為基點任何方向從外向內起筆行筆收筆皆稱【入】。

8、展：凡左右泛對稱有弧度的筆劃起筆行筆收筆皆稱【展】。

9、連：凡將兩筆筆劃之間并以其為基點起筆行筆收筆皆稱【連】。

10、環：凡封閉圓環形筆劃起筆行筆收筆皆稱【環】。

六、毛公鼎銘文結字筆劃與【毛公鼎刀筆八法】用筆方法的關系

1、橫：多用格、沖、搭、斷法。

2、豎：多用格、沖、搭、斷法。

3、點：多用格、挖法。

4、曲：多用格、挖、切、搭、扭法。

5、折：多用格、沖、搭法。

6、出：多用挖、切、鉤、斷法。

7、入：多用挖、切、鉤、斷法。

8、展：多用沖、扭法：

9、連：多用挖、鉤、搭、斷法。

10、環：多用格、切、搭、斷法。

七、銘文集字

入不惑之年，全面系統地研究毛公鼎銘文書法藝術，從鑄造、銘字、用筆、使墨等方面深究探源，繩之以理論。執著二十余載，終悟得刀筆八法：格、挖、沖、切、鉤、搭、斷、扭。從此后，用筆如刀刻，使墨如銅鑄。獨鐘歷史神跡毛公鼎遠古的信息文字，集字輟文，在大政、民風、修身、警句、格言、吉慶等諸多方面集輟得百余款詩句，如：

【揚參天大旗 引人民小康】

【善財童子】

【揚善集德】

【心虔佛 毋敢妄】

【一諾千金】

【金爵用酒 寶馬猷天】

【我有金樽酒 君懷寶鼎文】

【做人做事 唯善唯德】等等

八、止虛書法

綜上所論，加之研習不懈，逐漸形成以毛公鼎銘文為基礎，用書法藝術形式表現銘文遠古藝術之獨特風格的止虛書法藝術。止虛書法充分表達出傳承歷史神跡的毛公鼎銘文所昭示的遠古信息文字，載以當下現代人文精神的主張，融作曠世賦格律言，用書法藝術的形式，再顯神跡造化，宏揚光大我邦中華五千年文明！

凡金文書法藝術均可參用【毛公鼎刀筆八法】和【毛公鼎結字筆劃十字訣】并稱為【止虛書法】。

                                     黃海德【止虛】                     劉克俊整理

                                      2011年11月3日

                                      

參考文獻：

1、【歷代碑帖法書選】編輯組【毛公鼎銘文】法帖

2、臺灣國立故宮博物院編輯委員會【故宮西周金文錄】毛公鼎章節